向往阿勒泰的浪漫山花吗？杭州藏着“同款”，已全面进入盛花期

良渚水利，奏响远古智慧之歌；大运河波涛，铺展(pūzhǎn)千年繁华(fánhuá)；西湖潋滟，镶嵌江南诗画意境…… 《瞭望东方周刊》记者(jìzhě)万宏蕾、方舟重洋 编辑顾佳贇 “一个月前，我们(wǒmen)用了(le)(le)一天时间，探访了杭州(hángzhōu)的三处世界文化遗产，不难发现杭州西湖是诗、是画、是历史的沉淀。”5月29日，在2025中国大运河(dàyùnhé)文化带京杭对话会上，故宫博物院学术委员会主任(zhǔrèn)、中国文物学会专家委员会主任单霁翔这样描述杭州。秀雅西湖、悠长运河、邃远良渚、径山禅茶文化、苕溪文化和现代数字文化等串珠成链，塑造了杭州独有的文脉肌理和杭州人的品性气度。 “杭州西湖文化(wénhuà)景观、中国大运河、良渚古城遗址先后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《世界遗产名录》，这背后(bèihòu)体现了杭州对城市文化的新认识和新挖掘(wājué)。”单霁翔告诉《瞭望东方周刊》。 这是一个城市文化价值的(de)再发现之旅，亦是城市生长力量的凝聚。岁月悠悠，西湖、大运河仍以无声(wúshēng)的姿态浸润着现代生活的肌理，持续(chíxù)为杭州这座城市注入源源不断(yuányuánbùduàn)的文化动能——它们深埋于城市文明的根系里，让千年文脉在当代仍奔涌着鲜活的生命力。 漫步于良渚古城(chéng)遗址公园，一部手机就可以带你穿越时空，重回古良渚一探(yītàn)究竟；坐上无人驾驶观光车，5000年前良渚城的(de)深度解析和车外实景相互交织；咖啡店点一杯专属“渚咖”，拉花图案竟是良渚的“神人兽面纹(wén)”，至于玉礼器在良渚古国的象征意义，且听(tīng)工作人员娓娓道来…… 良渚，意为“美丽的水中之洲”。2006年，考古学家在这片土地上发现了城墙，沿着城墙找城门，沿着城门找道路(dàolù)，沿着道路找格局(géjú)，终于揭开良渚遗址(liángzhǔyízhǐ)神秘的面纱。 来到莫角山的(de)大沙盘前，古(gǔ)城的恢宏令(lìng)世人惊叹：古良渚人以石为基，以土为墙，引水入城，宫殿、王陵、粮仓、城门、水利设施、玉器作坊格局分明。最中心是莫角山宫殿，内城外城井然有序。城内水系呈“井”字形，城外河流交织，内外水系连通，古城(gǔchéng)系统契合山形(shānxíng)水势，与后世都城“宫城、皇城、郭城”的三重结构体系十分类似。 “良渚先民在(zài)城外围兴建了大型水利系统，目前(mùqián)已(yǐ)发现的就有30多条水坝(shuǐbà)，形成了当时世界最大的水利工程(shuǐlìgōngchéng)。”良渚博物院（良渚研究院）执行院长马东峰告诉《瞭望东方周刊》，在当时生产力条件下所设计建造的水利系统，其规划视野之阔、技术水平之高、组织能力之强，正是五千年前中华文明高度的呈现。 2025年4月23日， 参加第三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(guójì)博物馆高级别论坛的嘉宾(jiābīn)在参观良渚博物院（江汉/摄） 种稻米以(yǐ)养民、筑宫殿以立威、兴水利以安民、制玉器以通神——良渚文明虽然消亡(xiāowáng)在历史长河中，但随着人群迁徙、文化交融(jiāoróng)，稻作农业(nóngyè)向良渚古国之外的区域持续传播发展，奠定了长江中下游地区鱼米之乡的文化格局和地理版图。 让古文明再现光华并不容易。新世纪初，良渚遗址(liángzhǔyízhǐ)还是山石(shānshí)裸露、满目疮痍的模样。茫茫荒野，尘埃漫天，几十家矿场的采石(cǎishí)爆破声此起彼伏。 “第一次去良渚遗址时，正逢(zhèngféng)制定考古遗址保护规划。当时遇到的最大(zuìdà)难题是遗址区域内有很多乡镇企业和临时建筑，环保(huánbǎo)问题十分突出。”单霁翔回忆，“在(zài)良渚遗址城墙发现三周年之际，我们在良渚遗址召开了大遗址保护良渚论坛，提出‘考古遗址要(yào)像公园般美丽’的口号。” 在杭州对良渚古城遗址(yízhǐ)的保护和建设过程中，“遗址公园”的概念起到了重要作用(zuòyòng)。 这之后，石矿场关停，“炮声”不再，青山还绿。2007年(nián)，格局完整(wánzhěng)、规模宏大的良渚(liángzhǔ)古城重现人间；2009年至2015年，由11条水坝组成、控制(kòngzhì)范围100平方千米的良渚古城外围水利系统显露真容…… “作为中华文明探源工程之一，良渚遗址(yízhǐ)要让更多文物和文化遗产活起来(qǐlái)，始终在(zài)大(dà)遗址的保护、利用、传承之路上探索(tànsuǒ)创新。”杭州良渚遗址管委会副主任杨晓萍说。一方面，杭州推动良渚遗址保护管理走上依法治理的良性轨道，2014年施行全国首个大遗址保护地方性专项法规(fǎguī)——《杭州市良渚遗址保护管理条例》；另一方面，围绕(wéirào)文物“发掘-保护-研究-利用”全生命周期，打造“良渚遗址5000+”数智应用平台，构建良渚遗址文物智慧(zhìhuì)治理体系，形成可复制、可推广的大遗址保护利用新经验。 2019年7月6日，在里海之滨的(de)阿塞拜疆巴库，第43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(shìjièyíchǎn)委员会会议一锤定音，良渚古城(gǔchéng)遗址被(bèi)列入《世界遗产名录》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这样评价：良渚古城遗址代表了长江流域对“多元一体(yītǐ)”的中华文明起源作出的卓越贡献，是东亚和(hé)中国五千多年前史前稻作文明的最高成就，是人类文明史上早期城市文明的杰出范例。 千年(qiānnián)运河(yùnhé)(yùnhé)滔滔不绝，运河文化生生不息。作为“流动的文化”，运河见证了时间的流淌，也带来空间的绵延。作为京杭大运河的南起点，古运河穿杭州城而过，千年历史文化蕴藏(yùncáng)于此。在杭州人心里，大运河正是杭州文化的源头之一。 2024年6月(yuè)12日，鸟瞰京杭大运河杭州段（翁忻旸/摄） 运河中，货轮商船、水上公交交替前行(qiánxíng)；两岸上，茶馆、博物馆、特色店铺交相呼应。在杭州拱宸桥畔的桥西历史(lìshǐ)文化街区，至今仍有保存完整的清末(qīngmò)民初沿河民居建筑以及大量近现代工业遗存。在杭州推行的综合保护模式下，321户运河人家(rénjiā)枕河而居，133家各业态商户繁华如昔(rúxī)。 漫步(mànbù)老街，运河文化随处可见可感。沿拱宸桥拾级而下，前行数步，会看到外墙上“运河南端有个我”的字样。这家“觅会文化艺术会客厅”里，临河(línhé)大窗是(shì)网红打卡位(wèi)。有人赶来这里听雨，有人留下诗句，有人爱画拱宸桥的晴雨。“这是大运河边特有的人文温度。我们常说人生尔尔不过百年，而大运河静静(jìngjìng)流淌千年，这大窗下流过的每一帧都(dōu)是新的。”杭州觅会文化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、杭州市拱墅区政协委员周意(zhōuyì)告诉《瞭望东方周刊》。 2002年，杭州市委、市政府正式启动(qǐdòng)大运河（杭州段）综合整治与(yǔ)保护开发工程，对运河水质、景观、桥梁、道路、古街、古建筑等进行全面提升改造。桥西也(yě)开启了(le)“美颜”模式。一家四代生活在大运河边，“80后”周意对桥西的变化有着深刻感知：“以前从运河上岸(shàngàn)的是源源不断的货物，现在上岸的是一拨接一拨的游客，越来越多的国际面孔(miànkǒng)出现在桥西。” 就在(zài)杭州逐步提升(tíshēng)运河整治的能级时，在大运河北端，时任国家文物局局长(júzhǎng)的单霁翔，从南水北调工程启动之初，就将目光投向大运河沿线的文物保护项目，数年间为大运河保护提交了4份全国政协提案。 “自2003年我们开始关注大运河，至今已20多年，其间经历(jīnglì)了三个阶段的转变：从(cóng)最初单纯地‘保护起来’，到环境整治、提升人居(rénjū)生态，让它(tā)‘美’起来，再(zài)到如今追求‘活化利用’、文旅融合，使其融入现代(xiàndài)生活并发挥多元价值，大运河已经变成城市发展的积极力量，人气越来越旺，成为老百姓生活的一部分。这也促使我们深入思考文化遗产保护的本质。”单霁翔说。 2014年6月22日，在联合国第38届世界遗产大会上，中国大运河(dàyùnhé)被列入《世界遗产名录》。这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自1976年设立(shèlì)《世界遗产名录》以来，获得(huòdé)批准的体量(tǐliàng)最大的项目，首批27段河道和58个遗产点被列入中国大运河世界遗产名录。 杭州(hángzhōu)拱宸桥、扬州天宁寺行宫、淮北柳孜码头、泰安戴村坝、洛阳回洛仓、北京万宁(wànníng)桥……在运河民俗画家(huàjiā)吴理人(rén)创作的“画说运河”扑克牌中，每张牌都绘有一个中国大运河世界遗产(shìjièyíchǎn)点。以画运河著称的吴理人，用35天时间走完大运河，把大运河58个世界遗产点都画了一遍。 小桥流水的悠然自在(zài)，街巷老宅的市井烟火，古塔(gǔtǎ)古寺的静默沧桑……在吴理人写实主义的创作手法下，一个个遗产点就是(jiùshì)一幅幅风景画。除了“画说运河(yùnhé)”扑克牌，其创办的吴理人民俗艺术馆以运河文化为鲜明特色，也是游客热门打卡地。艺术馆开发的乡愁系列“钱塘里巷风情”“运河非遗”等明信片，文创(wénchuàng)产品“运河冰箱贴”“运河书鉴”，都(dōu)很受市场欢迎。 民众普遍参与，让新时代的(de)大运河浙江(zhèjiāng)段水路繁忙，文路更昌盛(chāngshèng)。家门口“没有围墙的景区”给了周意无限的创意空间。越来越多的“周意”“吴理人”带来多维度的创新，将大运河的文化遗产更多地融入日常生活(rìchángshēnghuó)。如今，包容、开放、富有生命力的文化在这里集中呈现，文商旅(shānglǚ)的深度融合，让大运河焕发出新的生命力。 谁谓河广？一苇杭(háng)之。 在古代(gǔdài)，杭州的“杭”与代表行舟文化的“航”本是同义。从浅海湾到瀉湖再到内湖，西湖(xīhú)的水，经历了几千年沧海桑田的轮回。西湖既是“自然(zìrán)造化”的奇迹，又是“人工雕琢”的精品。 如果说李泌、白居易、苏东坡(sūdōngpō)等历任杭州地方长官留下了疏浚治理西湖的政绩，是为美丽奇迹埋下的伏笔(fúbǐ)，那么进入新世纪后的西湖综合保护工程和“申遗”，无疑让西湖之美翻开了崭新篇章(piānzhāng)。 泛舟西湖(xīhú)，涟漪荡漾，湖水清澈，清波层层。“游客都说西湖美，但像我们这样天天在湖上的才知道，西湖这些(zhèxiē)年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。” 杭州西湖风景名胜区管委会工作人员孙坚说。他从2010年初开始，就负责监管在茅家埠(máojiābù)、乌龟潭水域(shuǐyù)试种的沉水植物。 “西湖(xīhú)是(shì)‘香灰土’底质，原本沉水植物(chénshuǐzhíwù)很少，我们要给西湖多种沉水植物，但不能把水抽干或者把湖围起来作业，只能在最小干预的基础上慢慢摸索。”孙坚回忆，“最艰苦的时候，每天工作人员憋口气潜到水底，不断来回，插秧一样将水草(shuǐcǎo)一根根种下去。不同月份种植的水草各不相同，苦草、菹草、黑藻、金鱼藻、狐尾藻等近十种沉水植物都是工作人员一个个猛子‘扎’出来的。如今，高颜值(gāoyánzhí)的‘水下(shuǐxià)森林’不仅能固化湖底淤泥，还能吸收西湖的富养(fùyǎng)元素，提高水体透明度和溶氧量，形成更(gèng)健康的生态系统。” 2002年，杭州启动西湖综合保护工程。历时十年，共修复(xiūfù)重建180多处人文景点，水域面积恢复到明代规模，“一湖映双塔，湖中镶三岛，三堤凌碧波(bìbō)”的西湖全景重现(chóngxiàn)世间(shìjiān)。2011年6月24日，第35届世界遗产大会上，中国(zhōngguó)“杭州西湖文化景观”被列入《世界遗产名录》。 在申遗之初，西湖作为中国(zhōngguó)第一个主动申报的(de)文化景观，遗产(yíchǎn)区划面积大、价值内涵丰富，且没有申报经验可循，申报难度较大，几经波折。 过去一段时期，由于受城市发展空间狭窄等历史条件制约，西湖(xīhú)保护与城市发展的矛盾曾困扰着(zhe)杭州。 2001年前后，西湖(xīhú)水域面积仅有5.6平方公里，平均水深1.65米，处于历史上水域面积最小时期。同时，西湖水透明度只有40多厘米，整体水质一般。环湖没有(méiyǒu)打通，湖东面与城市接壤一带被很多单位和民居占据。“那时走在西湖边，抬头就是居民晾晒(liàngshài)的一排排衣服。”杭州市园林文物局一级调研员(diàoyányuán)卓军说(shuō)。 2001年3月，杭州设立萧山区、余杭区，行政(xíngzhèng)范围由683平方公里猛增到3068平方公里，市区范围一下扩大(kuòdà)了三倍多。这也为西湖文化遗产保护提供了重要的空间条件。为了西湖，也为了城市(chéngshì)发展未来，杭州以极具前瞻性的眼光与开放的气魄，抓住机遇(zhuāzhùjīyù)，明确提出推进“城市东扩、旅游西进、沿江开发(kāifā)、跨江发展”，形成“东动、西静(xījìng)、南新、北秀、中兴”的城市新格局。 2002年底，“西湖西进”工程启动(qǐdòng)；2003年10月，“西湖西进”工程竣工，西湖向西跨了(le)一步，让(ràng)紧靠西面青山的那一端，流进了碧绿的湖水，将整个西湖的水域向西扩大了70公顷。 “每一个设计(shèjì)(shèjì)，每一次选材，我们反复推敲，都要找最适合西湖的。考虑到(dào)南线历史渊源，就特地设计了一组带吉祥图案的雕花地砖，希望游客能在不经意的低头瞬间(shùnjiān)，体会细节之美。”西湖综合保护工程相关设计人员回忆说。 “西湖西进”、南线景区建设(jiànshè)、湖中“三岛三堤”整治与恢复……一个个浩大又精细的工程，让“三面云山一面城(chéng)”的城湖空间(kōngjiān)格局得以重塑，西湖变得更生态、更亲民、更有文化、更有品质。 湖西综合保护工程实施，黄篾楼水轩、子久草堂、武(wǔ)状元坊、霁虹桥、三台梦迹等古迹的(de)(de)重建更让游客能够体味到荡舟深处寻幽觅胜的乐趣。 青山绿谷、柳岸花堤、池亭水榭，成功申遗(shēnyí)后的西湖，一草一木都成为全人类共同呵护的瑰宝，杭州以“天人合一”的理念与实践，继续大步走在保护(bǎohù)与发展(fāzhǎn)“双赢”的特色发展之路上。 “像西湖这样面积不大、水不深的小型(xiǎoxíng)湖泊，如果没有不间断的人工疏浚(shūjùn)干预，极有可能会完成从湖泊、沼泽、湿地到陆地的自然演变(yǎnbiàn)。可以说(shuō)，留住西湖，是杭州人民和历代先贤共同努力(gòngtóngnǔlì)保护、建设的结果，西湖文化景观是人与自然的共同作品。”参与和见证了西湖综合保护和西湖申遗的全过程的卓军感慨道。 “申遗成功后，当地第一个动作不是召开旅游发展大会(dàhuì)，而是挂起(qǐ)了西湖世界(shìjiè)文化遗产监测管理中心的牌子，这表明杭州对于(duìyú)西湖持续保护、发展的决心。”单霁翔说，西湖是自然(zìrán)与人文(rénwén)共同绘就的画作，是在时间里流动的诗歌。只有我们把风景作为一个具有主体性的对象进行平等交流时，才能和历史对话、与文化共情，并在“交流”中听见自己内心的回声。 现在，在西湖晨光中，人们跑步、跳舞、打(dǎ)太极，或是手捧一杯龙井，沉浸在茶香荷韵中。杭州(hángzhōu)坚持申遗时提出的“还湖于民”目标不改变、门票不涨价、博物馆不收费(shōufèi)、土地不出让、文物不破坏、公共资源不侵占的“六不”承诺(chéngnuò)，从个体保护到社会参与，“人民西湖”的理念(lǐniàn)贯穿始终。 2023年6月(yuè)6日，游客在参观杭州南宋德寿宫遗址(yízhǐ)博物馆（徐昱/摄） 良渚水利，奏响(zòuxiǎng)远古智慧之歌；大运河波涛，铺展千年繁华；西湖潋滟，镶嵌江南诗画意境……从历史文化名城(wénhuàmíngchéng)的前瞻综合规划，到文物保护条例的坚定贯彻执行，以及多样化文旅融合开发，一系列改革和探索实践，让(ràng)文化遗产在(zài)历史的长河中逐渐成为杭州城市文化的显著标识，进而(jìnér)真正触达人们的日常。 （本文刊载于《瞭望东方周刊》2025年第13期(qī)，总第(zǒngdì)936期）